回忆到底是个怎样的过程?龙应台说,回忆啊,就像咀嚼淡淡的糖;它不如酒那般烈,也不似水那般无味;等到那层层糖衣被轻轻咬碎,生活中的淡、甜便嚼出来了。19岁的我,没有龙女士丰富的人生阅历,只会故作老成地以老监生的口吻瞎感叹。
——题记
我时时刻刻沿着无法计算的方程轨迹向前走着,时时刻刻按照不同的坐标维度看到不同的世界。就如现在,我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桌前文竹的新叶衬在枯枝里的绿光,隐在针芒里的尘埃的饱满和黯淡,瓷杯里苦芥残茶在轻柔的风下摆动的霉毛。但是,一转眼,周遭的一切,早没进臆流里,成飞沫,成轻烟,成明灭的光影,再说起来,思索起来,回味起来,这便成了我的回忆了。
只能说现在的我,拖着颔,痴痴地望着远方,这儿有点模糊的画面,自然是扑朔迷离的。但这19年来,我来到这维度,做过不知多少的抉择。回眸如水的岁月,有着我用脚濯起的白浪,一直卷到现在,而且还要引上去。我走过都市的大道,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挣扎在轻轨的动车上。我走过乡间的田塍,看似水的河风拂过夹岸稻浪,听“啾啾”的田园牧歌。我还流连过其他许许多多的醉梦,看红的霞,白的云,潋滟的水光,触碰十里和煦的微风,又看到阿爸,阿妈坏死的面部角质层,侄子们充满生命力的热烈。我在一个维度里触碰到的种种光影,熟悉的,模糊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睡着的时候,蓦地成飞沫,成轻烟,成明灭的光影,嵌套在我的回忆里。有的也就埋在回忆的黑洞里,记不得了。当我转向另一个维度的时候,随时又有新的画面,另一群可爱的人、物凑在我的眼前。蓦地又成飞沫,成轻烟,成明灭的光影,嵌套的我的回忆里,自然也有的埋在黑洞里,记不得了。新的面影挤进来,又有旧的被挤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幻灭,有的甚至被挤出回忆的存储空间。以后啊,当另一群更新的影子走进来的时候,这新的便无法摆脱旧的命运。就这样,挤进,挤出,无限的往复着,一直到了现在。我的回忆里残存着各种各样的面影,色彩。搞不清楚谁先谁后,混沌成一团了。
陷入回忆里去,其实是很不费力的事。每当面对眼前的事物,不知怎么地,迷离里忽然电光似的一闪,立刻有空濛的一切出现在我的臆想中,好像捉摸不透,没有什么似的,但是只要我想到曾经出现的些许,此时便明晰起来。跟着就有影子浮现出来,一个,两个,三个,更多了。顺着这条记忆的丝线回忆下去——比如说回忆故乡的村落。先好像看到漫天被阿嫲赶得乱飞的麻雀,叽叽喳喳的,招人烦。再看到左右摇摆的柳枝,漂浮着稻浪的田野,屋子后面洋洋洒洒的苇絮。再沉下心来,我依然可以听到房里阿爸睡醒起来骨头的“吱嗒”声,和杨树上秋蝉残喘的嘶鸣,油菜地里,豆荚在烈日下剥落的“啪啪”声。倏忽,阴云漫过头顶的房檐,只在我臆流一恍,村落里的这些影子里,又挤进别的影子了——红的霞,白的云,潋滟的水光,十里和煦的微风,阿爸,阿妈坏死的面部角质层,侄子们充满生命力的热烈!同时,麻雀的影,柳枝的影,田野的影,苇絮的影,也许站在我心底的某个角落。这许许多多影子交错掩映,模糊起来,我便无法顺着那个维度回忆下去。又有许多凌乱的影子在我的臆想中浮动。如突然闪烁的烟花,炫了我的眼睛。终于我一无所见,一无所忆。仍然展开了空濛濛的一片,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我的回忆也停止了。
我的回忆停止了,但是,绝不能就这样停止下去。我想我时时刻刻沿着不同的维度走下去,必定时时刻刻有不同的回忆涌向我的心房。
责任编辑 舒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