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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还活着

发布时间:2013-12-04    作者:文法学院 王富利    点击:     来源:本站原创
    老全:“老子死也要活着。”——余华《活着》
    我经常和福贵说话,福贵是我从屠宰场买回来的一头老牛,我叫它福贵,这样,当我和它说话时就感觉它也在和我说话。我对福贵说:“福贵,不是只有你自己在耕田,家珍、凤霞、有庆、二喜他们也在耕田呢,苦根还小,可人家也没闲着。”这样福贵耕田就有劲了。就像福贵也对我说:“福贵,不是只有你自己活着,家珍、凤霞、有庆、二喜他们都还活着呢,苦根还小,他只是贪吃罢了。”这样我活着就有劲了。
    我叫福贵,在现在看来是个土得掉渣的名字,可是在我爹那个年代,这种代表着大福大贵的名字,一个村就有好几个。
    1982年,离现在已经有30多年了,那年我遇到一个叫余华的年轻人。当时我和福贵在犁田,余华是个怪人,坐在田坎上听我哼曲儿,毫无离去之意。福贵老了,没什么力气,累得也快,我索性解开它叫它到池塘边喝水啃草。那个下午我坐在树下给余华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有几十年那么长。
    那个故事讲的是我遇到余华之前的所有时间,我记得太清楚了,似乎我走过的每一步留下的脚印的形状和深浅我都记得。
    在我的故事里,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首先是我爹,当我败光最后一分家产时,他没有打也没有骂我,只给我三大担铜子去还债。我一直觉得我爹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他打我一通或骂我一顿,他肯定死不了。
    后来是老全,我和老全还有春生躲在国军的壕沟里被枪炮声吓得发抖,我和春生很怕死,我当时只想着回家。老全很冷静的说:“老子死也要活着”。不久他就死了,背上中了一枪,流了一地的血。但是只要老全不承认,我觉得谁也不能让他死,因为他“死也要活着”。有庆死得实在可怜,上午还活生生的,下午就被抽干了血,冷冰冰地躺在医院角落的那张床上。那张床后来又送走了有庆姐姐和姐夫,凤霞和二喜先后死在了那张床上。家珍也死了,她死了两次,第一次凤霞怎么也不相信家珍会死,所以她死着死着又活了,第二次是凤霞死了她才死的,家珍死得很好,自然而然,干干净净,就像没死一样。
    二喜死后,就只剩下苦根在我身边了,苦根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他一直以为二喜还会来接他回家。我真是老糊涂了,苦根病了还逼他干活。他是饿怕了,是被我用豆子活活撑死的。那时人们总爱折腾,孩子根本吃不饱,我给苦根煮了一锅豆子,他就被活活撑死了。他还是个孩子,我真是老糊涂了。
    我赤裸裸地来到这个世界,败光了家产,送走了身边的几代人,又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了,我以为我也会很快死去,没想到我却活了下来。我没了盼头没了寄托,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一个活着的理由,后来我想到了一个理由,那就是活着,仅仅为活着而活着,找不出也不需要其他任何理由了。
责任编辑:孙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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