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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一次等待

发布时间:2006-04-16    作者:文法学院中文041班  莫  平    点击:     来源:本站原创
 车站十分拥挤,我睁大眼睛,眼睛清澈,努力在人群中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人们一群一群地拥出,我看见无数流鼻涕的、梳羊角小辫的、戴金边眼镜的、穿笔挺西服的、涂厚厚脂粉的、留银色长须的小孩或成人从面前经过,但是一直没有看见小D。
    出站口有一排石凳,青色的。有时我坐在石凳上,有时站起身在人群里四处张望,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傍晚。我有点疲倦了,昨晚一夜没睡好,我想象了很多种与小D见面的情景,设想了许多要说的话。清晨起床的时候正好六点,窗外还是一片黑暗,我听见妈妈的声音传过来,周末,起来这么早干啥?我说,补课,然后背着书包激动地踏着晨曦走出了家门。
    我书包里有一样东西,是我几天前走遍了几条小街的礼品店挑选的。一只可爱的米老鼠,当你捏它的尾巴或摸它的鼻子时,它会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他还会对你哭,还会对你笑。昨晚,我就把它放在枕边,把要对小D说的话对着它一遍又一遍温习。我不时在书包上按一按,便听见米老鼠发出的各种声音隐隐地从书包里传出来,尽管是在嘈杂的汽车站,周围还是有不少人用一种诧异的眼光向我投来。
    多年以后,每当我等人的时候,还总是回忆起当时的景象,我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间,心中的慌乱就像是一团乱麻,只是那时我眼睛清澈,视力还很好,不担心看不到要等的人,我准确地搜索着每一辆汽车的站牌号,捕捉到每一个下车人的细微动作和表情,我甚至还能看清宽阔马路对面河边树上白色小花朵正在悄悄开放。
    记忆中的这一次等待漫长而又悠远,回想当时年少,看一切东西都十分简单,根本不去想为什么而等,等到了又有什么特殊意义。也许正是因为简单,只是为了等一个人而等,才有一些东西在琐碎而漫长的时光长河中留了下来,久久让人难以忘记,我忘记不了。
    天色渐暗,路灯在一刹那间全部都亮了起来,街上就像涌起了一层薄薄的黄雾,我在电话亭里给妈妈打了电话,说在朋友家里玩,要晚一些才能回去。人影越来越少,我在街灯下面漫步,不时有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不走?我沮丧地摇摇头,看见河对面万家灯火在夜空中极其璀璨。
小D提着简单行李袋下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迎上前去,接过袋子,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出三个字,回来了。我们并肩走在江边的林荫道里,有风从江上吹过来,夹着淡淡的花香。小D开始讲述他们校园里的琐事,就那么很随意地讲着,有时会发出一点笑声,有时也会沉默一会儿。那个晚上我异常笨拙,老是想不起有什么话要说。
    小D上楼后,我还长久地站在楼前那棵老槐树下,呆呆地望着窗帘上她的影子出神。影子若隐若现,不断晃动和变化,我差不多想起了要说的话,但是我咳了一声嗽,或者发出了其它什么声音,我记不清了,小D打开了窗户,她有点惊异地问,你咋还没回啊?我慌乱起来,刚刚想起的话全没了踪影,吱唔了几下,我突然举起右手说,你的袋子。在小D下楼的间隙,我悄悄把米老鼠放进了行李袋,递给她后,匆忙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大约清晨的时候,我依稀看见小D的身影从校园某条小径深处轻盈地飘了出来,蔚蓝的天空里,飘着绵绵细雨,她的身后,一树梨花正在悄悄地开放……
    后来小D师范毕业,在另一座城市做了幼儿园教师,高考后我也到了一所离家将近两千公里的大学读书,我们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也很少联系,我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可是前几天上网的时候,她在QQ里说,她快要结婚了。那时候,窗外正砰砰啪啪地响,我沉默了一会儿说,祝贺你,然后推开宿舍门,站在阳台上,看见许多烟花正在呼啸着上升,爆炸,在夜空中绽放成一朵朵七色的鲜花,花朵慢慢凋谢,落下余烬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我站大学二年级的尾巴上,回想起在那个川东北小城度过的青春岁月,一切都显得陌生而又遥远。我有过许多次等人的经历,但是没有其它任何一次的记忆有这么清晰、深刻,像是用一把凿子,深深地镌刻在了记忆的墙壁上,时间越久,越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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