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日子里,我总是幻想着自己能缓缓走在悠长的古巷中,独自数着脚下因足迹打磨出的光滑的青
石板。那上面走过走街串巷的小贩;走过耄耋的老人;还有那个不知名的我。年代的冲刷已磨尽了它的棱
角,唯留下无数脚板的印记。缓缓走在古巷中,耳边隐约着江南水乡的弹词,那是苏昆生?抑或是柳敬亭?
在衡阳,每当这种阴雨淅沥的天气,我仍然幻想着曾经的那份幻想。虽然,那份幻想已经插上了翅膀,如
同秋日里南回的大雁,如同春日里北归的征鸿。北归南回中,依稀牵动着那久已沉积但无丝毫褪色的古巷里
的足迹。
我并非是要在古巷中去做一位匿名的“雨巷”诗人,我并非刻意去追求我也能遇到那位结着丁香一样愁怨
的姑娘。尽管雨巷是她最适合出现的地方。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美,正如黑格尔说的那样:“美是难的”。
我惟独确认的是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打着油纸伞,独自徘徊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可以给我无尽
的遐想。就这样在我的油纸伞边擦身而过,我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出她的丁香一样的芬芳。三四十年代的旗袍
衬托着菡萏的幽谧和清香,正如西子湖畔浣纱的一抹柔静,千百年来,久久留下芳香。蓦然回首,惊鸿不
再,唯留下那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是的,我承认,古巷是属于那丁香一样的姑娘。正如沈从文认为孤独
的小桥上走过的应是一位窈窕淑女,可是孤独的小桥上走过的也可以是“独立小桥风满袖”的掮客骚人。古巷
是曲折狭窄的,但它是悠长的,以并不张扬的臂膀迎接四方客,指引着通往另一处光明的方向。偶尔,古巷
中会有推着脚踏车叫卖的小贩,一声声浓重的苏州乡音:“卖么撒喽,卖么撒喽.......”。这乡音,穿过古巷,
轻轻击打着乌蓬船上久已疲惫的双桨。年逾古稀的老人不时地打量着南来北往的客商,已久远的记忆告诉每
一个人古巷的沧桑。唯有不时跑远的孩子给古巷增添了些许活力。即便古巷中依稀可以感受到当年富甲一方
的沈万三的“万三蹄”的清香和古巷中商品经济的现代气息。
古巷就这样吹拂着盛唐的和风,沐浴着宋朝的细雨,仰望着明清的晚月,千百年来,早已洗尽铅华。古巷
之美,不仅仅是一种建筑美,更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沧桑美。古巷印叠着历史的足迹,飞檐翘角是哪一个朝代
不屈灵魂的张扬?院墙上的青藤又是哪一位诗人的生命,化为绿色的诗行,从历史的深处延伸到今天?
古巷无言,而我,已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