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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篱笆

发布时间:2007-09-24    作者:文法学院  陈景映    点击:     来源:本站原创

 我看向窗外。 
    香樟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动,发出“沙沙”的呼唤声。 
    一盏孤独的路灯发出幽幽的光,痴痴地,不知在空等什么。 
    它在盼,盼谁的归来吗?  


    突然想起了来学校前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而平时父亲是最沉默的。母亲轻笑着说,你看看你父亲,都讲了这么多遍了!父亲当时低低说了句:“女儿一年才回一次家,难得见。”  
    在外求学,我无法每个假期都回去。只是,从此,我把家思挂在了心的上空,牵引着我前进,前方就是父亲那饱含爱意的双眸啊! 


    父亲是个很正直的人。他从不坑人,一遇上纷争,他只会退让,宁可亏损自家利益也不伤了两家和气。有人说父亲这是软弱,但更多人却觉得父亲做得对。因此我家小店的生意特别好,很多人都愿意绕一大段路到我家买东西,平时也总来我家玩,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看电视。 
    父亲走路背总挺得很直,昂首挺胸地,大有军人风范。 
    父亲年轻时是个军人,曾经当了七年的兵。后来回家和我母亲结婚,却因此错过了升迁的大好时机。之后父亲退伍了,在家务农。而曾经是他部下的很多人都当了官,镇长啊关长啊什么的。众人有时会开玩笑说因为我母亲,我父亲一辈子与当官无缘。父亲这时会腼腆地摆摆手,说这不关我母亲的事,还说我母亲是因为嫁了他才当不成局长夫人的。那时一卫生局局长狂热追我母亲。我母亲一听就笑了:“这都过去的事啦!......其实他这人天生不是当官的料,不懂和上级沟通,脾气刚烈,心肠直,不会使心眼...... 
    我母亲还跟我提起一件往事。 
    当时国家政策对军龄很久已退伍的军人很优待。一天一个地方负责人找到我家,问我父亲有没有房子住,生活困难吗?我父亲看了看家里的住房(两间小茅屋)说,有啊,生活还过得去。就这样错过了分到一套住房的机会! 
    我父亲从不跟我们提他以前的事。 
    一天我叔叔指着从我家小店前经过的一妇女对我说:“看,那就是年轻时很喜欢你爸的XXX!”并说了我父亲以前的很多光辉事迹。我才知道我父亲年轻时很“红”。那时军人本来就受欢迎,再加上我父亲长得高大英俊,这就更惹女孩子喜欢了!我就曾见过我父亲年轻时的相片,穿着一身军装的他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是属于那种站在人群中因为气度不凡一眼就能找出来,很有“辨识度”的类型。 
    连我舅,由于我母亲嫁过来受苦而对我父亲有偏见的他也曾悄悄赞叹:“你爸年轻时那可真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那脸,那棱角......可帅有什么用?我姐还不是因为跟了他才过得这么苦的!” 


    我母亲的确受了不少苦,一家人以前都过得很不容易。 
    我父母刚结婚不久就被专横势利的婆婆赶了出去。父母在一处地方安家,盖起茅屋,这样过了好几年。后来,终于挣了一些钱,盖了两间瓦房。可由于一场大变故,我家被迫赔了好几万块。那时的几万块是个大数字啊!父母向银行贷款后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还债。头几年,家中只靠小店维持几口人的生计,又没田没地,吃饭都成问题。后来,父亲到处揽活,给东家种庄稼为西家挖水池帮南家盖房子替北家管香蕉,这样艰辛地点点滴滴地还债。


    记得那是小学五年级时,我将每天的早餐钱省下,省了近三个月,终于给父亲买了一套灰军装,这样父亲就不用再穿着破衣服在烈日下暴晒了! 
    那天父亲一手捧着衣服一手摸着我的头,喉咙颤动着,最终只说出一句话:“孩子,以后别这么傻了......”  
    晚上,月华倾泻,夜香流溢。我从邻居家看电视回来,却发现院子里有一黑影在移动。谁?这么晚了他想干什么?难道是贼?我心一揪紧,慢慢挪近,却觉得那身影有点眼熟。再一看,原来是父亲!只见他穿着我送的军装,正迈着威严的步子,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 
    我刚想扭身悄悄溜回房间,却被父亲发现了。他一副象被窥见了什么秘密的神情,有点不自然:“我,呵......今晚夜色好,我出来走走......” 
    其实父亲,您不用解释,女儿懂,女儿都懂! 


    犹记得我刚升上初一,要去外地求学的那天。 
    母亲将报名费仔细地用塑料袋捆了又捆,放到我书包里,又拿书压住,一再叫我小心,叮嘱了一遍又一遍。父亲站在一旁,将棉被捆好,塞到我的行李包里,轻轻说了句:“孩子她会小心的,她知道。” 
    我坐上车,车子开动了。 
    开了一段路,我回头,发现父亲一直在朝我挥手。 
    父亲的衣襟被风吹动着。夕阳中,他的身子显得如此地单薄。 
    那是曾经魁梧高大的身架啊! 
    很远了,父亲成了一个黑点,可他在风中挥手的身影却成了我经常想起的一副风景,不美,却足以照亮我在他乡求学时的一片天空! 


    初中结束后,我兴高采烈地搬回一大堆奖状、证书。 
    那晚去找几个没上学的朋友玩后我回家了,却发现父亲正站在一张凳子上,戴着老花镜,往墙上贴我的一张张奖状。母亲一手扶着凳子,一手拿着手电筒给父亲照明(那段时间我家交不起电费,电路被切断了)。父亲贴完后,并不急着下来,而是慢慢抚着一张张奖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象是在呵护着一件件奇珍异宝,津津有味地念:“陈景映同学荣获......”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千言万语已哽住,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任泪水横流。 
    我原以为父亲不关心我,他从未过问我的学习,从未问过我在学校的情况。可原来父亲或许是不想给我太大的压力,或许是习惯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着我,看着我的快乐而偷偷快乐......

  
    高一时,身体一向很好,几年不生病的我突然又发冷又发热,头痛欲裂,还一头栽到地上,昏倒了。 
    父母急坏了。特别是父亲,他心急火燎赶来县城。而一年了,父母从没来看过我,为了省路费,家里事也紧。 
    父亲当时站在我的床头,很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办,只一个劲地问我好点没有,叫我好好照顾身体。我安慰了父亲几句后又昏昏睡去。醒来后看到床头放着两百多块钱,而我竭力让父亲留一百块钱的,我明白父亲一定是借钱过来看我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父亲将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而他,是走了五十多公里的山路回去的! 


    那个春节我回家了,无意中听到父亲一脸神往地对母亲说:“能有一部手机就好了!我就可以长期住在果园,又不用担心你和小!”我将父亲这个心愿记在了心里,更努力学习了,为了拿奖金。暑假时我留在了学校,拼命打工挣钱。 
    我想,这样下去,上大学前我应该可以给父亲买部手机了吧? 


    可苍天终究有眼。 
    自高二起,我家生活开始有所好转,哥哥姐姐创建的公司年年大盈利,芒果也大好收成,家里生活丰衣足食还绰绰有余。 
    众人都说好人有好报啊!我父亲则笑笑,一如既往地对周围人好,一如既往地简朴又辛勤地过,并对我说:“不要为钱财所累,做人要勤快踏实点!” 


    感谢父亲,让我明白了“少说漂亮的话,多做实在的事”这句话的真谛。很多次被误解被诽谤时我总想起父亲,然后告诉自己一定要象父亲那样,实在做人,平淡处世! 
    感谢以前艰苦的日子,让我变得坚强懂事,用乐观点缀现在生活的同时,我又懂得了给周围多一点鼓励多一份宽容,笑对生活,美的光芒在眼前闪烁...... 


    一直来,我不敢轻易动笔写父亲写带给我心灵悸动的亲人,我担心自己的笔玷污了那份神圣,那一份份难以言溢的感动。 
    可今晚,在这清冷的夜里,某种淡淡的东西从尘封的记忆中流淌出来,揪紧了缅怀往事的人的心。今晚,我发病了,而每次谁一生病,最慌的就是父亲,我忍不住把父亲的好翻箱倒柜...... 
    握着话筒,听着父亲关切的声音:“病时身体最虚弱了,你要多吃点好东西。钱不够打电话回来,别什么都不说!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握着话筒传递过来的阵阵暖意,我的泪水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 
    无论什么时候,家人总牵动着我的情思,总能让我心潮翻滚,泣不成声。来自家里的任何一丝不经意的涟漪,都能荡得我遍体鳞伤。 
    也许,是我对家人爱得深沉爱得痛入心扉的缘故。可在这世上,除了家人,谁真正能值得你这样爱?有谁能象父母那样无怨无悔那样无私地爱你? 


    我哽咽了,说不出话。 
    父亲听不到我的回话,急问:“怎么啦?是不是喉咙又不舒服了?”我沙哑着声音说,只是刚才喝水噎到了,没事的! 


    父亲,女儿是不想让您操心,您应该多花点精力在自己身上,您老了...... 
    您不是最放心女儿吗?初中高中大学,都是我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打理好。那么这一次,以后,您也应象以前那样放心,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带着你们的关爱,一路走好的! 
    亲情无价,女儿将用爱的翅膀载重,将这份感动撒播给周围的人...... 


    很多年前,从到远方求学的那天起,我就把自己攀援成一株深情的牵牛花,花的方向永远对着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家门,凝视着家的欢乐,将您的开心您的忧愁,浸成自己血的丝脉,永不忘! 
    而您,是不倒的篱笆,是女儿永远的眷恋所在...... 


   爸,您从来没听女儿说过一句暖心的话。女儿羞于表达,只敢将这份深情扎根在心里,多少年来独自守着它,看它花开了又落,更添无限惆怅。爸,其实女儿很想对您说:女儿,爱您,一直都是!  

责任编辑:董正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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