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地记得我来衡阳的那一天,我哥把我送到学校,停了一天就走了。人总有自己奔忙的工作,我哥因为我考了一所外省的大学而不惜放下自己手头的工作送我上学。刚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谁不会想家的。记得哥哥走的那天晚上,我彻夜难眠。倒不是因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照顾而显得难过,人总是要离开父母的怀抱自己独立生活。作为农村的孩子来说,我在这方面早就有了强烈的意识。然而来到这里两年半,这座城市唯一让我意识到就是怎么学会长大。
我不清楚自己有多么优秀,但每每临近期末心底就有一种难言的苦楚,总会想着回到家里怎么面对父母的询问。我的成绩并不优异,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我清楚地知道,生活在这样一个纷繁复杂的社会环境下,人没有理由让自己的光阴虚度。尽管人的内心总是强迫着自己去学好,但有时候外界的环境总会让你得不到渴望的结果。这就是我们还没有长大的原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学期里能花掉两千多块钱,但每次想着要竭尽全力地节省,却始终节省不下来,虽然寝室的其他人比我花的钱还要多。我很清楚自己的家境怎样,却总有些时候禁受不住诱惑花了不该花的钱财。心里明明知道那是父母血汗换来的,虽然每次打电话父亲都说不用太节省,可就是有些时候犯那种傻瓜式的低级错误。我很怕跟着别人去上酒楼,特别是面对那一打又一打的啤酒时,我的头就会不自禁地开始发晕,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他们都说我不胜酒力,我相信这句话是真的,因为我确实不胜酒力,但是他们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从我们的肚子里流下去了。我并不爱财,但每每看到钱财这样花费掉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自责。我想,我就是在这样一种不能约束和事后自我的谴责中度过了大学的第一年。也就是在这一年的结尾我尝到了挂科的滋味。
正当暑期军训结束的那一天,忽然一声响雷从我的肩头劈落,我挂了两门课。空拍没有人不知道挂科是什么滋味,除了那些从来没有挂过科的人。一向对事情看得很淡的我也开始了无尽的苦楚。回到家里什么都不敢说,因为生怕父母的责骂或担心,瞒着他们痛苦地躲过了大半个暑假,却在离家的最后几天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或许很多人会说那是活该,我想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种难言的滋味。也许有些人挂科之后不知悔改,也许有些人挂科之后只是自责,我想,这都不应该是旁人所能谴责的话柄,毕竟人生是他个人的,又有谁有权利来阻拦他的追求。我们所做的只是作为他们人生旅途的一个过客,或为朋友,或为知音,别的我们无能为力。改变一个人比改变自己还要难,除非有谁承认并能证明他并非凡人。大二的日子不再那么疯狂和潇洒,我学会了怎样制止自己的欲望,当想要花钱的时候,就跑到书店里去看书。虽然这种方法有点凑效,却并不明显,到结尾才发现四分之一的钱都花在了买书上了。后来索性连书店也不进了,整天坐在板凳上发呆,胡思乱想,写了一堆没用的文字,却被同学笑称为“文人”。自己心里虽喜,却明显恨大过于喜。我并非真恨,而是感觉他们所说的话很多都不是真正地发自内心,因为他们每天都是在玩笑中度过的。渐渐地我习惯了被开玩笑,也就不再理会那些玩笑,做自己的,让别人说去吧。
人有时候会在不经意之间改变许多,而这改变又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清水型的,不见痕迹,就像一杯糖水,往里再倒些糖进去,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本质上却已经甜了很多;另一种是墨水型的,仿如一杯清水,往里滴一滴墨水,不久便迅速扩散为一杯墨水,显而易见。很多人从来没考虑过这些东西,有的人甚至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所要追求的目标也不明确。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连自己是清水还是墨水都不知道,整天生活在无尽的徘徊之中。我想不止是我,很多人都跟我一样,不知道自己今后要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人生追求些什么,甚至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都有自己想法,可是却很少人真正能确信自己的信仰,特别是我们年轻的人们。我问过很多我的朋友,没有一个明确说出过自己的信仰是什么的,甚至有的压根就不知道信仰要来做什么。而事实我也是这样,我经常在琐屑的生活之中徘徊,有些时候会因为一连串的小事而动摇自己的信仰和追求。每当我跟他们说我信仰什么的时候,总是会得到一阵嘲笑或批驳。“你应该生活在古代”,“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类似的话重复在耳膜间震荡。然而,值得庆幸的是我并没有就此放弃掉自己的信仰,尽管我仍在徘徊。很多时候人需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尽管很多人不那么认为,尽管没人支持自己,没人知道自己。
我们都在学会怎样长大。大学的生活告诉我们,或许你的成绩很优秀,或许你的交际恨广泛,或许你家很有钱,或许你有很大的背景;亦或许你成绩平平或者很糟糕,或许你根本就没几个朋友在大学,或许你家很贫困,或许你没什么背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在这四年里学会了长大,学会了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