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迷昏睡的长长的冷夜里,是你清明闪烁的眼眸么?
路到了一个宽阔地带,巨大的宫殿耸立其中,奏着华美的乐章。缥缈的梦境铺在来去的路上,在冰冷的墙壁上转成诡异的图案。我知这是好的,这是现在的好的。可来来去去的路上,为何总是我一个人呢?
哦,你又是几个人呢?
也许早忘了在灿烂的夜里,与他们一起藏在黑暗里,撩起年轻的流发,冰冷的双唇无谓地沾触那些更加冰冷的醉物。然后,我们也成了醉物,悬晕的睫眸落在灯火通明的地方,幻瞳中是你几近难辨的模样,映在流水里的小屋,你孤独蹒跚的背影。你可曾回头看你的影子?
我飞出小院的二重门,脚下扬起秋的叶子。我该藏在这样的叶子上啊!可你能觉得到我么?你能知我在哪一片叶上么?你会将我连同它们一起扫去么?
我在无人的大街上冷步走着。一片呼闹传来,我的衣襟贴紧我的身体。耸耸肩,整一整衣领。何时起,我也昂首阔步,在平坦的路上,挺着笔直的上衣,一摇一摆的像个正直的人。哦,也许我原本就是如此!
也许我原本就是如此。
我亲爱的你,可曾在前世讣知了我的今日?
黑暗暗的屋子里,些许老旧得早已不成模样的什物,堆在角落里。藏青色的印染花布恐已朽了吧!?夜里,昏黄的油灯光映着你的脸,与周围一切别无二致的脸。你的唇儿厚厚的啊,如你一样昏漠的手臂,身躯颤抖。祥然的容,徽张的双唇,平静,沉默,你有好多要说的话么?为何你不留给我只言片语?为何要在几千日夜之后还让我着去找寻呢?
哦,多少时,对于我你其实已如一张白纸。
你会恨我么?
记忆是残酷的,难奈残酷里为何从无"记忆"的字眼?
对于你我也已是一张白纸么?
奔忙在不断流失的现在里,忙到一片空白。形形色色的人把我的衬托得像个世纪的小丑。对,我依然在做着我的事情。我知你们瞪酸了双目,结舌了许久也无法真正理解。最终只有沉默。沉默是个伟大的东西,极易明白又极难明白。沉默能让一个人隐形起来,而让另一些显现出来。
沉默的你,可曾看到那些显现出来的?
老树一直在老去。错杂的枝条恐连它自己也难以分明,这枝是何年长的,那枝是何时折的,都无从谈起了。十一月的叶儿曾落满了整个小院,也落满了长满青苔的瓦坡。十一月来了,大雪终会铺尽整个土地,铺尽无人的小院,也将铺尽你孤独遥远的坟墓。而那时,我也将在一片茫茫之中......你能识得我么?
我知自己终将归去,至于宿地,却是个无时间也无空间的地域。我终将在风雪之中变成一座雕塑,没有胳膊,没有足腿,像一只残缺的木偶竖立在田野的高坡上;最后甚至消失了身体,消失了头颅,只剩下一颗冰珠,永远凝望着无比高远无比清明的夜空。
而夜空里的你,可将会识得我?
夜空里的你,可看到了我的前世?
遥远的麦地里,你是否拾到了星星?那里是冰城,还是火地,抑或是天堂?我的月亮呢,你可曾摘到?秘密卷轴?
我该怎样去找寻?
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去找寻?
即使找到了,我又该怎样?
你告诉我呀!
一些东西是封存在我的血和肉里的。
我依旧这么做,这么久了,我无法改变。我一直在这里面寻找,对么?抑或是这本身就是在前世已为我设好并注定要陷进去的死胡同?哦,不,我从不认为我在一片死亡之域.我也从不想就此断送我的找寻。
这一切,你都知么?
你能知我么?
哦,不,也许你什么都不知,更不会知我.你带走了仅存的一点透明的触抚,便睡去了,长长地睡去了.你醒了么?也许你还在最后一个梦里徘徊,记忆在最后的一幕里,而何以能知我呢?
你忘记我吧,连那最后的一幕.
你不必记得我,我只是一张白纸而已!
一个残缺的木偶而已.
一颗冰珠而已.
一颗......
我依然要走下去,不管我能否走到。流淌在我血液里的永不会消失,即使有一天我会腐烂,它们也会浸入我的骨头里,浸入这片古老而美丽的土地里。而在茫茫的找寻中,我自己会告诉我所有的一切。它可能不在天宇里,而在更遥远更清明更孤独的天宇之外。也许,你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