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最绝望的年代,也是个最希望的年代。这是一个最虚伪的年代,也是一个最真实的年代。
黝黑消瘦的夜里,我重复的播放着梦境,胶片磨擦着记忆上那些色彩光鲜的霉斑,霉屑飞扬。梦境里有条忘记了呼吸的老河,皱纹四分五裂的向河岸生长,干涸的河床扬起一席枯萎的尘土,那些曾经盛开在夕阳下的金色涟漪沉淀在年迈的河底,带着落花无情流水有意的故事深深的埋葬。岸边有片没有风声和绿叶的森林,不时有枯叶以枯叶蝶那般步履蹁跹的姿态躺进泥土的胸膛,嗅着泥土的腐朽的气息便不愿再离开,从此,执手偕老。森林里有座国王的城堡,乌黑的大理岩长着细腻的纹理,像岁月鬓角上缤纷的鱼尾纹,刻画着苍桑变迁的痕迹,那沿着墙壁爬向窗台的青藤在沧海的浸泡中失去了颜色,也在桑田的风化下风干了生命,如今没有方向的匍匐倚着石壁,向前方流浪,城堡的阳台上有座国王的雕塑,他剖开胸腔,拿起这个王国最后一位祭师的魔杖敲击自己脆弱的肩胛骨,他以为这样绝望的音色能稀释心中的亡国恨,于是,他从亡国时弹奏到今天,竟弹伤了那斑驳的故谣。
夜寐日之所思,此境吾夜所寐,故为吾日所思。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长久的重复陷入这样的梦境,却有种预感,如果这个梦能继续能完全的在我脑海里演绎一遍,一定会是个让我心痛的故事,所以,我总是很清醒的结束梦境,透过寝室模糊的玻璃门望着阳台外纳黄暧昧的路灯光线暗想着过往和未来,其实我是害怕这种清醒的,现在的我已习惯渴望麻木逃避清醒,最不缺少的便是清醒了,所以在这个季节,我拿出大部分的时间躲在温暖的被窝听陈楚生唱一个人的冬天,日复一日时复一时的对自己催眠,进入一种昏迷的状态,因为只有这种不清醒的日子生活才过得容易过得光明正大心安理得。有人说,被窝是青春的坟墓,我在想,如果可以,我愿意在这个坟墓里消耗一辈子。
清醒的时候,生活总是停止不住要生病,人总是停止不住要想念,日子总是停止不住要空虚。其实真正意义上的忘记本不可能,之所谓忘记,只是再想起当初那些发生和结束的时候,不会再有心悸的感觉,内心平静的仿佛无风无澜的湖面,甚至还有股温馨的洋流袭来,一种很暖心的感觉。能做到这些,我想,也就是忘记的境界了吧,所以,当我嘴上还提着他们的名字时,我还是可以告诉自己我已经忘记了。
我是在隐忍中学会沉默的,于我而言,沉默已是一种比微笑更美好的语言。有些人,我不说他们也会明白,所以我没必要多此一举;有些人,我说了他们也不会明白,所以我没必要多此一举。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虽然算不上能言善辩,可至少,是不会无语的,可有时候,是真的无话可说,什么语言都不合适,思维短路,语言断路。
故事看得太多了看得太久了,我自己都累了,可故事还在继续,这是命运的操纵,不会为谁而改变。正是经历了太多故事,便以为自己已经麻痹了,可这件事,虽然有思想准备,可还是有心痛的感觉,不是痛自己,也不是痛别人,只是,痛生活。其实,我只是怕你会后悔,仅此而已。那一瞬间,我仿佛闻到钢铁腐败的气味,我仿佛明白水泥地上雕刻不出永恒的花朵,开不出地老天荒的爱情或友情。透明闪亮的水晶球跌落在灰黑暗淡大理石上也会破零残碎,从美好到残缺,不过一瞬间,这一瞬间的决定很简单,可一旦欠思量,便一生难忘。
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也从来就知道感性对一个男人而言总有一天会是致命的错误,所以一直都在尝试着改变,我想要自己面对那些突如其来的时候能冷静能理性,向前走的时候丝毫不受感情的羁绊。不止一次的在失眠的晚上试图用理性的思维分析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甚至在想,如果高考过后不那么着急逃离南县,能够早些遇见,故事就该成长为另一番俊俏的容颜,而不是如此丑陋不堪对不起所有的主角和观众了吧。
终究剪不断理还乱,倒是理性的做了一个决定,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但希望你们能理解,其实我不想走,只是不能留,是岁月和现实在逼我离开,这是宿命,而我,从来就是信命的。九月份来衡阳的时候,我心里满满装下的都是你们曾经给我的幸福,我以为兄弟姐妹是一辈子的故事,我从不相信异地恋会有结果,可却对异地的友情充满了信心,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的。我把你们当做我青春岁月里最宝贵的财富,我甚至都认为自己是个富豪了。却不知富裕的人总是患得患失的,把财富带来的欢声笑语和紧锁愁眉放在天平的两端,天平倾向紧锁愁眉那一端发生得仿佛人需要呼吸候鸟需要南徙一样自然,这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就算我肩膀日趋坚强也无法承受。
那天下午我说过,这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后一个纠结的故事了,等这份纠节一结束,我就离开。也许她当时没认真听这句话的含义,但就算她能明白,也依然不能改变。我不知道身处一个如此复杂的关系网中的你们有没有心力憔悴的感觉,我是真的累了,我的选择离开不是逃避,我想这是一个人在慢慢成长成熟的表现,因为就是连她现在都长大了,我没有理由还做那个高中时代的自己。谁也不是为感情而活着,也没有谁能够靠感情活着,感情是小孩子的游戏,现在,长大了,玩不起了。
谁也没有资格拿现在的时光活过去的生活,对于生命,这是种负债,而这种债,谁也借不起,也没有谁能欠得起。有的人不会因为一棵或者两棵树木放弃一片森林,而我不会,就算是有那么一棵不能入眼的杂草,我也会决绝的放弃这片森林。一个人,如果得不到完美,也绝不能容许残缺,情愿一无所有。早有人说过谁都不是谁的谁,可那时候我幼稚的以为谁都可能会是谁的谁,只是要用真心去对待别人,可有的人注定是换心不过来的。经过这么多的风吹雨打冰刀霜剑之后,我愿意相信谁都不会是谁永远的谁了,可想起我们之间的那些发生,我有证据证明你们曾经是我的你们,我也曾经是你们的我,只是我们,没有永远罢了。以前,我们把彼此的手和手牵在一起围成一个圆,是一幅那么的完美那么无懈可击的图案,却不知,圆也是一条最空虚的轨迹,其实它的身体内一无所有。可能够这样,我就很足够了,毕竟不是无疾而终,毕竟没有留下任何遗憾,毕竟我曾经富有过,就算我的心现在漏了一个洞,在没有你们的旅途中把那些幸福都弄丢了。其实,从我们都离开故乡,在不同城市的不同大学的不同角落开始,距离就残忍的把我们切割成碎片,手机振动得再频繁怀念表达得再亲切也抵不过山高路遥,从那时候起,我们之间隔的就远不止万水千山了。
我不想再假设什么,已经是这样发生,已经是走到这一步,走时,一如来时,我对得住自己,因为我对得住你们。如果有谁认为从来没有人对他真正的好过,我也不会否认什么,只要我自己能问心无愧的认为我对你们是真正的好过就好了,毕竟,对别人好也得要别人接受,有的时候不过是有人一厢情愿而已。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私的,其他的爱都是有私的,不过无私有私不要紧,主要是这样的爱一定要真实一定要发自内心,不能有丝毫的造作。最贴心的温暖永远都是父母给的,可父母不会永远陪在身边,所以,一个人必须要学会心疼自己,如果出门在外连自己都不心疼自己了,那就没人会心疼你了。人,是要自私的,不过,要自私有道。
其实一个人不必在自己的兄弟姐妹面前都活的那么深,诚然人是要有心计,可心计运用的好叫聪明,运用得不好叫愚蠢,正是我们的故事中出现了自做聪明的人,才使得我们这些亲密无间的人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会说出一个大家都避讳的字或者名字,一瞬间气氛结冰陷入尴尬。其实,我们本来都不应该在自己的国度舔噬留给彼此的伤口的,可有时候感情久了便会发酵,缓慢的变质最终只会酿成苦酒,而这杯酒除了你自己谁也不可能会去饮。我已经发现某些感情在变质,我也不会蠢到去喝自己酿的苦酒,所以,适可而止,我选择离开。不是你们不重要,只是,我只能把你们放在心里珍藏。也许,是我铁石心肠。
这是个做爱比恋爱容易分手比恋爱幸福的年代,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已沦落为路摊货,有资格享受的也只有小老百姓。离开你们后我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不过我有资格保留心中的这份坚持了,谈不上多么伟大,我只是在想这样我就不会迷失方向把自己弄丢了。只有自己的肩膀才离自己的脑袋最近,无论何时何地何场何景都能给自己一个最及时最温暖的怀抱,人是必须要独立自强的,依靠自己才是真本事。
离开家乡的时候,我思念的都是你们,现在我就快回到家乡了,却选择了离开你们。不过,我知道,现实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终究会有人留在我身边。比如,还有很多他们。
希望从来都是从绝望的母体中诞生,有的人,绝望多了绝望久了,就又萌生了希望。真实从来不会从虚伪的母体中诞生,有的人,虚伪多了虚伪久了,就会被生活所抛弃。
只是一个轮回,这个轮回走到尽头,是缘尽了。我要奔赴的是下一个岛国沙漠竹林灯火,这又会是一个美好的开始,我知道你们会祝福我。
又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也许,那是我的前生;也许,那是我 的今生;也许,那是我的来生。
我只是想说声告别,仅此而已。来的时候我没有为你们带来一片云彩,走的时候我带走了你们送我的云彩,走的洒脱,告别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