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时分,被一阵阵欢快的鸟鸣唤醒,始觉春天早已降临人间,热烈地向我展开召唤。鸟声清脆悦耳,好不热闹,七嘴八舌地仿佛在传递什么喜讯。是很平常的小麻雀,叽叽喳喳的,我这才察觉自己彷佛好久没听到它们那唱诗班的歌声了。
这歌声让我很开心。我感觉春风钻进了我的被窝,好似柔情,那样轻易地就将我的心扉打开。我索性掀开被窝起床,决定出去走走。
天还没有完全亮,空气里充满了清新的分子,淡淡的香气和丝丝的甜味随着晨雾一起扑到脸上,是那样沁人心脾,我不禁做了几个深呼吸,展开双臂在长满香樟的路上小跑起来。湿湿的雾气温柔地轻吻着我的脸庞、手臂。
远处薄薄的雾气像轻烟像丝绢又像牛乳,柔软飘渺,在我的眼前展开仙境般的幻景。远处有一棵火红的山楂,在白色的晨雾里若隐若现,异常美丽。路旁的草木已长出新芽,翡翠般晶莹透亮,勃勃生机中透露出无限喜悦。有几声鸟鸣从雾气里传来,泉水般清冽迷人。
虽然是春季,路上却铺满了落叶,那是南方的香樟,每逢万物复苏的春季落叶——为了给更多的新叶足够的空间。想象着它们曾经在枝头怎样地欢呼雀跃,如今它们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这春风的召唤下,纷纷飘落,在大地深情温暖的怀抱里的,它们满足地死去,悄然安息。
我轻轻地踏上那铺满落叶的道上,像一个初到海边赶海的小姑娘一样,小心而又欢心地用脚踩着那些生命已尽的家伙,我听到它们发出清脆的“吱嘎”声。我想到每一片叶子都是安静地来到这世界上的,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死去,然而我们若注意倾听,我们就会发觉在这安静中也有深思,在沉默中也有奋力的生命挣扎。
沿着石阶下来的时候,我发现两旁的杜鹃开得特别的大,特别的绚烂。白的、紫红的,像一支支小喇叭,白色的花蕊在晨风中微微颤动着,点点晶莹的露水还未醒来,躺在花瓣上、叶子的中央,不知道在做着什么美梦,静静地睡着,不愿醒来。
林子里,有人在晨读,书声琅琅,给林子平添几分生气。偶然间听到一句“春入遥山碧四周”,不觉有一种被春天包围的感觉,衣襟上也沾满了春的清气。
找一处石凳坐下,清爽的风直往衣襟里窜,凉凉的。我就这样坐在那,以婴孩的眼光新奇地打量着周边的世界,好像我才第一次来到这,来到这林子里。鸟渐渐地多起来了,读书声也多了起来,朗朗的读书声在林子里此起彼伏,与鸟儿的歌声相映成趣,极为动听。做晨练的老爷爷老奶奶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做体操,舞太极,那矫健的身姿、稳健的步伐,丝毫不输给年轻人。读书声、鸟鸣声、广播声渐渐地不那么明晰了,它们交汇、融合,成了一曲大合唱。热热闹闹的,却丝毫不让人感觉厌烦。我甚至有点喜欢上了这热闹的合唱,这充满生气的合唱。
我心里很是讶异,这么美妙的清晨,平时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它的可爱呢?我于是回忆起来,平日的这个时候,我在哪里呢?又在干着什么呢?思考这个问题我却常是羞愧。因为平时的这个时候我不是还赖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就是在对付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要么就在匆匆忙忙的步履中奔赴一个又一个所谓的“目的地”。我又在什么时候想过要早起,放慢自己的脚步,来欣赏过一个这么完美的清晨呢?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应该有一些这样的时刻,醒来就起床,吃一份美美的早餐,放下手头的琐事,走出钢筋水泥建构的大房子,来到林间,来到自然的怀抱中,来看看云,看看天,看看春天在路上留下了什么痕迹,看看草木是怎么样传递出春天的气息,看看春天的山野有多么的美丽,看看清晨的校园有多么的迷人。
也该来吹吹清晨的风,在湿湿的薄薄的雾霭中看远处新开的花有多么的明艳。将自己放在温柔湿润的晨雾里,在香气扑来的时候,在一两声鸟叫传来的时候,将自己交给大自然,以清澈明净得心灵来与自然交流,与天地交流。
是的,这样的时候,应该有一些温柔的心情,看看身边的落叶,脚下的卵石以及周围的人和事。以这样一种温柔的心情去回忆,去想念。过去、现在、未来,在薄薄的雾霭中,在湿润宁谧的清晨里,也变得温柔丰盈起来,没有怯懦、没有怨恨、没有痛苦,一切都是坦然、欣然的。在那一刻,我仿佛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没有人能一直等我们,也没有人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不可能全部的人都给我们掌声,也没有人会永远打击我们;但有一点是必须得相信的,那就是永远会有人陪伴着我们,永远会有人爱着我们。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爱自己,好好地爱生活,一步步走好自己的路,然后慢慢靠近真理,慢慢懂得真理。
很长一段时间,喜欢将心情写在纸上,譬如读书馆门前的山茶开了,是鲜艳的红色;譬如谁谁谁今天穿了一件什么样的衣服,很明艳;譬如今天采访受打击了,心情低到谷里;譬如猛然醒悟,感觉我的大学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离我而去,然而留下的遗憾那么多;譬如在雨夜里闻到了迷人的花香,忽然很想恋爱;譬如今天天气很好,一个人在校园里逛了一大圈,很开心;譬如今天看了一本很好的书,很感动;又譬如突然莫名其妙地感伤……
就这样,一天天,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易碎易朽的痕迹。
有时候回过头去看自己记下的东西,会很温暖,有时也会有淡淡的忧伤,然而总体上我是开心的,有时候会忍不住哈哈大笑,也会把旁边的人弄得莫名其妙,然而我是不管,只是一个人傻笑。
自我感觉良好。一天天地成长,总有一天我成为一个饱满的人,也将会有我自己的快乐,自己的成绩,我也将变得和别人不一样。我一直相信。
我于是起身起来继续散步。经过荷花池的时候我想起荷花亭亭玉立的样子,心里不禁充满了期待。直到我走到卧虎山下的时候,听到雄浑铿锵的“一二一——一二一”的声音,看到路旁的草叶尖上滚动的露珠散发出水晶般的光芒,我才发觉天已经完全亮了。前边的几株静默的小杉树笼罩在金色晨光中,阳光从前边的树枝间照过来洒满我的全身。
于是,新的一天便在这金光中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