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竹,岁悠悠,深林藏十年,一朝雕琢作尺八;机妙言,声默默,禅语化玄音,恨我尺八遗东瀛。
耳畔响起的是飒飒秋风穿过竹林时惊起的万物生灵的低语,还是唐朝大厦倾颓时流离百姓的悲鸣呜咽?梦回唐宋,与那穿越千年的默与欢,痛与哀不期而遇。其声绕梁三日,如滴水落池,惊起梦中人心塘的阵阵涟漪。
闻声惊坐起。凭着回忆,我要追寻那梦中的禅音。可是当我翻越山川,渡过江河,都寻不到它的身影;问了千万名过客,终于在夕阳下,一位执棋老者告诉我“那……应该是尺八吧。”
尺八,竹制,外切口,五孔(前四后一),属边棱振动气鸣吹管乐器,以管长一尺八寸而得名。发于汉,兴于唐,至宋朝式微,遂被渐渐遗忘。近千年来,中华大地鲜闻苍茫空灵尺八音,反而在一水之隔的日本处处可闻。史学界普遍认为大致在唐与宋两个时期,尺八由中国传入日本。唐朝时,尺八由唐宫庭传入日本奈良时代的宫廷,未能大面积流入民间,而至宋朝,则作为佛音被传入日本的寺院,继而尺八扩散日本民间,传承至今。
恨我尺八遗东瀛,抬首间,心叹息。这本是我们的宫商角徵,却在水的那头,响彻大地。而我们遗失的,不止是尺八。听,那盘旋在神州上空的是何音?为何人所奏?又是在诉说着什么?是了,是我中华遗器的叹息,是在向我们描述千年前的故事:大唐长安,宝马香车处处见,章台柳,燕莺啼...而就在不远的郊外,青山藏古寺,竹林传禅音...。这千年前的故事,后来也随着尺八的式微,也淡出了人们的记忆。除了尺八,我们还有多少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被遗忘,或在异国被发扬?想一想,便心惊。
其实尺八的失传,一定程度上与未能与时俱进有关,因为现在即使是在日本,尺八也不是原本唐朝时的样式,而是经过改进了的。以此为鉴,我们是否应该拾起那些被我们遗忘在角落里的传统文化,拂去上面的灰尘,让它们原本的光华重新闪耀于世;再在此基础上做些精细的打磨,使其更能为现代所适应、所接受。以免蹈尺八之覆辙,遗恨于后世。如八段锦、二十四式简化太极...都在当代以新的面貌,为大众所传承,焕发出新的生机。
幽幽声响起,藏着禅语的透彻冷清,和厚重的历史之苍凉感,再次邀我入梦。吾辈当拆除此虚幻光景与现实间之屏障,携尺八重归中华大地,传我千年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