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只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齐蓝倚在栏杆上,呆呆地念着这两句诗。
她一点也不喜欢江南。
她来自大漠,向往的是长河落日,万顷风沙,古道瘦马。
那是很有滋味的日子。
不像这里,除了雨还是雨,经年累月,潮湿渗进每一条青石板缝里,雨声淅淅沥沥,包裹得人心上也是一层层的潮湿。
为什么不离开呢,因为这雨下得太久了,不好动身。
假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多年来跋山涉水,历尽险恶,之所以被困在这里,不是因为这恼人的雨,而是因为那个许了诺却还没有回来的人。
齐蓝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么一个背负长剑,眉眼沉默的人,怎么就瞧上了那个锦衣白面的少年郎了呢。
她踏遍红尘,而他涉世未深。
他说想要去游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好回来成家立业。
她就放他走了。
可是天涯那么远,红尘那么深。
明明自己的经验告诉自己,人在离别时候说的话,往往做不得真。
可她能等多久呢,飞鸟敛起翅膀,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勇气,又经得起多久的消磨。
许是这雨真的太大了吧,困得他在渡口那头迟迟过不来。
这样一想,她又不希望这雨停了。
天光暗暗,人也容易倦。
齐蓝就这么睡着了。
梦里,他推开小院的门,梨花落了满地,他带着一身的风尘,满眼的疲惫,还有粗糙了许多的眉眼,笑着对她说:“世道艰难,路途遥远,我回来晚了。”
齐蓝在梦里笑出声来。
有些道理,他终究还是不负所望的懂了,多少只身独行的孤勇,渴望远方的念想,最后还是要找一个地方,落地生根。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梦中醒来,恍恍惚惚在榻上呆坐了半晌,然后撇撇嘴,原来是做梦啊,怎么像真的似的。
起身走到窗前,不知第几次推开那扇窗,探头望了望,外面的雨,还在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