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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消失中

发布时间:2015-10-29    作者:外国语学院 谢洁    点击:     

那一年,我刚读初一,是个所有人都希望的纯净年代。

厌倦了学校食堂饭菜的“从一而终”,每个周末我都和同学去校外吃东西,刺激刺激味蕾。那天的早上,天气阴沉得可怕。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即将喷薄的初阳,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一样。周围传来一阵阵呜咽的汽车尾声,声声缠绕着像一根透明的细丝般似有若无。我和同学在路边摊坐着喝豆浆,心情似乎都不太好。

烦闷的我四处看着,对面小摊来了一位老爷爷。看着他背面,感觉不太高。蓝格棉圆顶帽罩在他凌乱的白发上,缠绕着的头发像是许久没有打理;身穿着宽大肥厚的军绿色大衣,有些旧但是没有破损,大衣太长以至于盖住了他下半身;鞋子是黑色的,因为距离的原因看不出干净与否,只是有些褪色。他右脚旁放着两个大麻袋,鼓鼓的,一根圆粗木棍架在两个袋子上。这种打扮在外面乡下是很常见的,或许是去城里买卖东西,或许是去走亲访友,开始并未引起我多大的注意。

我低着头继续喝着碗里仅剩的豆浆。我原以为刚刚那个老爷爷就像常人一样去小摊的桌上吃早餐或者打包带走,他却是在旁边不起眼的台阶上坐着吃。我很是惊讶,不禁仔细端详起他来。帽子遮住了他的额头,想必岁月也是留下不少痕迹。我看不清他的眼,只见他直盯着手中的馒头。随着他嘴里的咀嚼,褐色的胡子梢上粘着的馒头屑上下晃动着。千沟万壑的皱纹也因为食物的搅动而忙碌起来,干枯的脸竟然有了些生气。最显眼的是那双捧着馒头的手。干枯的手像是沉睡了万年的枯枝般,褐色而布满斑纹的皮覆盖在上面,薄薄的一层毫无血色,突兀的骨头分明而现。老爷爷孱弱瘦小的身子裹在大衣里,看得实在让人心疼。老人对我来说向来是亲切的,看他只吃一个馒头,我实在觉得羞愧。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我买了一袋包子给他。走时,阿姨告诉我这个老爷爷是流浪汉,所以才没有上桌吃东西。当时的我对于流浪汉并没有多大概念,只知道他是个可怜的人。我也带着满足感离开了。

我一直都忘不了老爷爷当时受宠若惊的表情以及那个很和蔼的微笑。

三年过后,我已经是个高中生了,一个慌乱的青春期。

记得有段时间,学校传出很多流言,说是街上流浪汉殴打学生,还进了公安局。身为学生的我们很是惶恐。终于,学校也下令禁止寄宿生假日外出,我们高中党仅剩的周末也无情剥削殆尽。一时间哀怨声声声不止。

许是以讹传讹,满脑子都是流浪汉疯狂的行为:他们永远都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虱子在那里安身立命;他们永远长着凶悍瘦削半带狰狞的面孔,殊不知上辈子烦了什么滔天大罪;他们永远披着扯破了领子的肮脏花布衬衫,露出精瘦且蒙着褐色皮肤的骨节;他们没有鞋,却可以跑得很快,精神错乱的他们见人就打。当然想象终归是想象。大约两周过后,这段风波逐渐平息,至于怎么处理的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禁令一撤消,我就拉同学逛街了。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贩的叫喊声,老妇的吆喝声,孩童的打闹声汇成小镇独特的交响曲,好不热闹。走着走着,我们就到了一个狭窄的小巷,那是回学校的必经之路。就在前面不远处,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头上戴着的蓝格棉圆顶帽已经烂得往外翻,野草般疯长的白发似乎在肩上找到了根据地;身上裹着宽大肥厚的军绿色大衣,破破烂烂的,大衣太长以至于盖住了他下半身;鞋子是黑色的,却能感受到上面覆盖着一层层浓稠粘密的油渍。原来是那个老爷爷,只是与印象中有些不一样。他也看到了我们,一直坐在那里莫名其妙的笑,我的心里顿时起了一阵寒颤。

我们快速的走着。刚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了。害怕流浪汉殴打学生的事情再次上演,我心里树起了寒毛,撒腿就跑,恨不得他在我眼前马上消失。“哎,小姑娘,你钱包掉了!”见我跑远,他在那里喊着。我回头,看着他手里拿着我刚掉的钱包,不敢注视那双混浊而又善意的双眼。

忽然,我害怕想起那个毫无恶意的微笑。

这一年,我上大学了,自认为是个睿智的年龄段。

走在喧嚣的夜市里,抬头便是一座座耸立的大楼,缄默不语的宣告着它的地位荣耀;眼前闪烁着的是一道道通明的灯光,不眠不休的预示着上班族的忙碌;耳边呼啸而过的是一辆辆穿梭的汽车,有条不紊的展示着司机的娴熟。舞榭亭台,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想必这些便是城市繁华的代名词了吧。但也总是有与城市格格不入的存在,比如那些随处可见的流浪汉或者乞丐。

看到过也听到过很多关于流浪汉或者乞丐的新闻。在我们中国,乞丐甚至是一种职业。很多不法分子专门组织相关人员去街上行乞,他们中的大部分几乎是老弱病残,或者智力不正常,以博得行人的同情心来获得钱财。但也说是这些钱财最后并非交到他们手中,而是他们的组织者。如果他们行乞的钱财太少还会被组织者打骂,我也只是零星听到过类似新闻。流浪汉与乞丐不同之处在于,他们随遇而安,有自己的生存技巧,也不会强求路人什么的。流浪汉不像乞丐那样,若是别人施舍少了可能会继续纠缠。可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我看来都是生活得卑微无奈。

以前看到可怜的他们,我还会给些零钱,但是他们数量太庞大而且经常对人纠缠不休,我很是反感。再加之,现在骗子太多,我已经懂得如何好好保护好自己。干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就在离我不到一米处,有个老人在那里哭喊着。我脑海中闪过个模糊的轮廓,却没有再泛起一丝波澜。

最后,我忘记了那个笑。

责任编辑 刘梅玲

责任编辑:刘梅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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